人物小传:段清泉,河南省辉县市人,1948年参军,历经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等战役战斗,退伍后在新乡市汽车运输公司工作,1987年离休,现年90岁。
1951年10月,美国将战火从朝鲜烧到鸭绿江边,为保家卫国,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赴朝作战。时至冬季,鸭绿江的江面被厚厚的冰雪覆盖,第一批入朝部队雄赳赳气昂昂,踩着厚厚的冰雪,从江面上一路打到对岸,把敌人赶得不断后撤。在鸭绿江对岸稳住阵地后,后续部队陆续从桥上奔赴抗美援朝战场。
我时任通信员,受到美飞机轰炸袭扰,在执行送信任务时,多次游离于生死一线。一次送信时为了躲避敌机轰炸,我趴在铁道边的山沟里,一直等到天黑敌机撤退后才顺着铁道继续前行。那天没有月亮,勉强能看到铁路的轮廓,正走着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,我蹲下身子摸了摸,发现是个死人,站起来刚走几步,又被绊了一下,一摸还是个死人,就这样一路摸到了9个人的尸体。等我把信送达时,部队的领导非常惊讶,说:敌人的飞机一路轰炸,死了很多人,你是怎么过来的,不害怕吗?我回答到:在路上摸到好几个人的尸体,心里也很害怕,但上级交给的任务一定要完成,害怕也得忍着。还有一次是我和我的老乡张清瑞一起去送信,途中被敌人袭击,张清瑞的大腿不幸中弹,血流不止。张清瑞为了不影响完成任务,让我把他放在路边的一个防空洞内,等完成送信任务后再回来救他。可是等我返回到这个防空洞时,他却因失血过多而牺牲。
我耳朵是在执行通信任务时被敌人的炸弹震聋的。那次送信,当我行进至两个山之间的小路上时,敌人的飞机在上空盘旋侦察,我趴在山坳里一动不敢动,但从这里经过的朝鲜人民军暴露了目标,敌机开始疯狂轰炸,有两发炸弹在我身边爆炸,几乎把我埋在土里,我以为这次怎么也活不了了,所幸只是震聋了耳朵。
抗美援朝战争时期,在敌人的飞机持续袭扰下,战场没有所谓的前方和后方之分,战斗随时随地都会发生,在那个时期,在那个环境,大家为了保卫家园,时时刻刻都在流血奋斗,甚至不惜牺牲生命,只为了将侵略者赶出去,从没有想着命运会因此有什么改变,但一次送信却改变了我的命运。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坐汽车去送信,不幸的是途中仍遇到敌机轰炸,驾驶员把车倒进了炸弹坑里,我们分开进行隐蔽。敌机飞走后我大喊着找他,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。无奈之下我把钥匙一拔,车门上锁,徒步继续送信。返回时发现车还在那个地方,驾驶员仍无音讯,车辆是重要的装备,不能随意丢弃。我就弄个石头慢慢地把车身顶平,拿钥匙一拧打着了火,模仿着以前坐车时驾驶员的操作,挂上了挡,一踩油门竟然把车开了出来,就这样我把车开到了部队,受到上级表彰,并荣立了三等功。从此我对开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拒绝了组织提升我为排长的好意,只想学会开车,掌握一门手艺。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跟我从军的经历有关。
1948年,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决战阶段。太行山军区响应全国大反攻的形势,对豫北地区的国民党武装和地方顽敌进行歼灭性打击,相继解放了新乡周边的武陟、汲县等县。10月,太行山军区49团到我的家乡扩军,为解放新乡做准备。村里的翻身户(“打土豪分田地”运动中分到土地的贫农)响应号召,争相参军。不料49团战事失利,伤亡近半,被迫就地再次征兵。区里说,第一批参军入伍的都是贫农,这次该轮到斗争户(“打土豪分田地”运动中把田地分给贫农的富农)了。但斗争户都不愿意去,怎么办呢?最后用传统的办法---丢手绢选出18个人,我是被丢到手绢的“幸运儿”之一。在家乡斗争户每天都要被斗争,我那个时候想,如果当兵了就不用被斗争了,如果能学会一门手艺平稳的生活那就更好了,只是父母就我一个孩子,哭着喊着不准我去,才没有主动报名。
荣幸的是入伍后不久,我随部队到北京,在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时参加了开国大典阅兵,接受毛主席检阅。跟我一起参军的同乡都牺牲了,就剩我还活着,并在朝鲜战场上学会了开车,达成了自己的心愿,有时候自己感觉也很幸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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