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新郑：不会再招高龄老年环卫工

新郑市64岁的环卫工李海水，在清扫间隙坐在树阴下休息片刻。 /晨报记者 李晓明

　　晨报特派记者 李晓明河南新郑报道

　　[一周国内聚焦·今夏思考题]

　　在这个“最热夏天”即将过去时，有一个群体不应成为被遗忘的对象：环卫工人。比如，河南新郑72岁的环卫工人靳春波，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，最终不治身亡。他死于“热射病”，去世前体温达到41.6℃。

　　靳春波之死也引发了当地城管部门对环卫工生存状态的关切，他们的上班时间被推迟了1小时，以避开最热的时段；另外，还增设了环卫爱心屋，以解决环卫工的饮水和休息问题。这些措施一定程度上给高温下工作的环卫工人带来了一份清凉。

　　晨报记者在新郑当地调查发现，高龄化和无保障成为悬挂在环卫工人头上的两把利剑。

　　7旬环卫工工作认真

　　7月29日下午5时，72岁的环卫工靳春波像往常一样，在新郑市东南角的溱水路上清扫着垃圾，这一片区域属于他负责的路段。附近的修车摊摊主，小卖部店主都对这个身穿环卫工作服的老头非常熟悉，“这老头每天都在这里扫地，工作很认真，地上有一点垃圾都会扫干净，难得见他休息，到了7点下班的时候才走。”但这一次，靳春波却没能等到下班的到来，正在烈日下工作的他，突然倒在自己的岗位上。

　　送到医院后，经诊断靳春波得的是“热射病”，通俗的说法就是被“热”死的。当天，新郑的最高气温是36℃。在随后的三天里，靳春波一直在重症监护室，处于昏迷状态，依靠呼吸机呼吸。8月1日，靳春波停止了呼吸，去世前体温达到了41.6℃。

　　“他就是实在！”靳春波的儿子靳梦虎说，父亲为人实在，干活从不偷懒，天热时，别人都蹲到树阴下歇息一会儿，他还在路上不停地扫，见不得一点垃圾。因为这份认真，去年7月才当环卫工人的靳春波，仅仅上岗3个月就被评为新郑市模范环卫工。儿子同时认为，父亲之所以遭遇不幸，也是因为“太过认真”。

　　更让靳梦虎等亲人无法接受的是，事发后他们找到父亲供职的新郑市城乡规划和城市管理局，要求按照工伤进行赔偿，但单位表示，靳春波与单位无劳动合同，无法赔偿。“父亲是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倒下的，为何不能算工伤？”靳梦虎对此十分不解。然而，城管局却表示，因为靳春波是临时工，没跟局里签劳动合同，所以没有工伤保险（放心保）。城管局只同意承担1.5万元的丧葬费及靳春波住院期间的医药费。

　　高龄环卫工全被辞退

　　靳春波之死还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，就是新郑市70岁以上的环卫工人被单位集体辞退。

　　73岁的苏福喜还记得当天接到通知的情景。那天，他正在自己负责的路段上扫地，结果局里主管环卫工的侯科长前来通知他，“老苏，别扫了，把三轮车推到局里，回家吧。”他被告知，局里出了个规定，不让70岁以上的老人干环卫工了，他们全部被单位辞退了。

　　73岁的苏福喜已经做了13年的环卫工，突然下岗，让他一下子懵了，不知道接下来能干什么好。他没有什么其他本事，只盼望着自己的身子骨还能动，再干几年，虽然工资不多，但好歹能养活自己。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提前到来了。“干13年了，没合同，没补偿，让下岗就下岗。”苏福喜有些愤怒，但又很无奈，他能怪谁呢？难道怪靳春波意外死了？最终只叹了口气：“只能怪自己年龄太大了。”

　　8月4日，也就是在靳春波死后第3天，新郑市7名70岁以上的环卫工在领取了200元补助和慰问品后，集体下岗。

　　[记者调查]

　　环卫工人高龄化，工资低，又没有保障

　　在新郑街头，高龄环卫工比比皆是。记者数日在街头随访，见到的都是白发苍苍的环卫工人，他们身穿橘黄色的环卫服，头顶着烈日，手拉着垃圾车或者脚踏三轮车，穿梭在大街小巷，清洁着城市的每一处污垢。“开会的时候，一屋子环卫工，都是白头发，黑头发的寥寥无几。”一位60多岁的环卫工告诉记者，在新郑，环卫工基本上都是老年人，50多岁的还算年轻的。

　　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，尽管工作异常辛苦，但环卫工人的收入确是极其之低，而且大多数一线环卫工人都不是正式员工，他们的“临时工”身份随时可能被单位裁退，且发生事故无法得到应有的保障。

　　64岁的李海水已经做了15年的环卫工，算是单位的老员工了。他告诉记者，目前他的工资是每月1080元。每天工作8小时，上午是8点到12点，下午是3点到7点。靳春波出事后，考虑到天气太热，单位将下午的上班时间推迟了1小时。“每个月1080元也是一年多前刚刚涨上来的。”李海水说，早些时候环卫工的工资更低，大概在10年前，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00元，并且没有任何的奖励和补助，逢年过节也不没有发什么过节费、年终奖之类的。不过，对于这点工资，李海水表示已经知足了，“能够养活自己就好。”还有一个让他稍微兴奋的消息是，局里通知说，在今年9月份之后，工资会逐渐涨到1300元。

　　与低薄的工资相比，环卫工的权益保障更是少的可怜。记者调查发现，基本上每一个一线环卫工人都只是临时工，他们都在单位的编制之外，因此那些福利和保障都与他们无关。单位可以在不给予任何补偿的情况下，随时辞退他们。发生事故后也无法像正式员工一样享受工伤待遇，就如靳春波所遭遇的那样。

　　[政府回应]

　　提高收入，吸引年轻人加入，高龄老人将退出

　　在新郑市城乡规划和城市管理局，记者了解到一组数据。目前新郑市一共有500余名环卫工人，分别归3个单位管辖。其中，城管局下辖有193名，劝退7名后还有186名，60岁以上的占55%，如果算上7名辞退的高龄员工，比例达到60%。

　　新郑的环卫工除城市管理局管辖外，还有一部分由各街道办负责，另一部分归属“光辉伟业”物业公司，该公司承担较繁华的人民路、新华路、新建路等道路环卫工作。“我们公司总共有105人，60岁以上的环卫工有75名，占70%。”该公司内部人员说。

　　为何老年人有这么高的比例？新郑市城管局相关负责人对此情况也深感无奈：主要在于环卫工收入太低，工作又辛苦。青年人随便去打个工也有好几千元的收入，谁愿意天天顶着太阳扫马路？青壮年不干，马路又急缺人打扫，只能招用老年人上岗，长期以来老年人也就成为了环卫工主力。

　　对此情况，新郑市城乡规划和城市管理局副局长田平安表示，新郑市今年将通过招标引入公司进行规范化管理，大大提高环卫工人的收入，逐渐吸引更多青壮年、知识水平高的人加入环卫工，高龄老年人将退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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